请叫我苒苒(U・ω・)⊃邪恶大杂食啥都吃

【太中】欲呼唤而无言语

→ooc预警

→bug漫天飞

→2w4k字

→以上OK?

 

诚然我如同石头一般

如影子般活下来…… ②

 

 

00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发觉的?

太宰治托着下巴想,深色碎发下那双生得有些凉薄的眼皮略微掀起,鸢色眸子转动打量着对面发色鲜亮身材娇小的男人,两人分别坐在两张面对面靠落地窗摆放的沙发上,松软的布艺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上一杯咖啡已经过了最佳的饮用时间,纱质的窗帘半开,阳光从窗外打进来,一半为太宰治这个好看得紧的男人镀上一层暖色,一半朦朦胧胧明明暗暗整个拢在处理文件的中原中也身上。太宰治面无表情盯着对面低着头将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得啪嗒响的中原中也,对方腿边散落着几张废纸,一支钢笔被中原中也夹在拿着一沓文件的左手两指间,右手覆在键盘上啪哒啪哒动个不停,蓝眼睛不时盯着文件和电脑屏幕,柑橘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发梢不安分地翘起小小的弧度,微微低头的角度让太宰治得以清楚地看见中原中冶脸颊漂亮的线条和小巧的下巴,以及微蹙的眉间,睫毛下垂,蓝色的眸子映着阳光,神情严肃认真,是副不论男女都会被轻松俘获的好皮囊。 

当然,中原中也能在黑手党坐稳最高干部大人的位置,靠得是他同的颜值并驾齐驱的人格魅力与武力,以及高效的工作能力,并不似屏幕上的花架子那样只有一张好看的脸。 

但是啊——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在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按照他俩的熟悉程度,中也早就发现太宰盯着自己,只是懒得理他而已)朝自己随意的一挑眉,眉宇间皆是那熟悉的傲然,太宰治打赌此时此刻随便一个小姑娘过来都会被中原中也轻易俘获,然而共处多年,他早已对中原中也的漂亮脸蛋产生免疫。中原中也拿起茶几上微热的咖啡喝了一口,舌尖在嘴角一过,扫去留在嘴角的咖啡,太宰治盯着那张嘴里若隐若现的虎牙,无声打了个哈欠,接着想道: 

为什么中也不会老呢?

01 

“中也——” 

太宰治一枪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血液混合着脑浆溅了一地,使硝烟和粉尘翻滚着的浑浊的空气里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十八岁是个怎样的年纪——大概是夏日的蝉鸣,繁重的书卷,墙外翠绿的爬山虎,不算复杂的人际关系——然而这个脸上裹着纱布介于少年与青年的男人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咔嗒咔哒,他垂眼淡漠的为手枪填满子弹,一边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唤道自己嫌敌人太弱鸡倒挂在生锈的金属房梁上的搭档,这时他那双空无一物的眼里才会带上那么一丝半点的人味。

 

“那根房梁看起来挺不错的,用来上吊的话应该能死掉吧。”

 

“你那么想死的话我不拦你。”中原中也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不,或许说是砸下来更合适,毕竟没有哪个一米六的少年从四五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后,会把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除了中原中也以外。 

 

显然改变了自身重力的中原中也从坑里蹦出来,扬起的灰尘惹得他皱鼻子,他忍着打喷嚏的冲动,说:

 

“但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那房梁已经锈透了,你刚吊上去就得断。”

 

“这样啊,不过被房梁砸死似乎也是不错的死法。”太宰治把手枪收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任务完成”的短信,漫不经心回应自己的搭档。翻盖手机发出代表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声,太宰治将手机收回,打量了一眼周身散发红光,利用异能阻止粉尘近身的中原中也,然后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搞不懂中也为什么如此钟情于利用异能挂在墙或天花板上,从他们初遇时中也踢飞自己的那一脚开始至今。这两人可以说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相似,却又心照不宣知己知彼,但这不妨碍太宰治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耍宝模样,调侃嘲弄中原中也,并乐此不疲,他笑道:

“我怎么感觉中也这三年一点都没长啊。” 

“哈?!”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中原中也冷笑着朝自己走来,把拳头捏得咔吧响,每向前一步都有一个小坑出现,几块不小的碎石颤颤巍巍围着自己火大的小个子搭档,刚才的敌人看到中也这副样子恐怕会吓得直接缴械投降吧,但太宰治只是在鼻子前摆了摆手扇灰,心想中也这样子简直堪比自己前两天无聊时看的玛丽苏小说里花瓣围绕,一步一生花的女主角,他顺便打了个喷嚏,对中原中也带起的扬尘表示嫌弃。 

“你是不是找抽啊,我他妈长没长你碍什么事了。” 如果中原中也此时得知太宰治将自己比作玛丽苏女主,估计太宰治脸上已经挂了彩,但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的“神力”不包括读心这一项,所以准确无比的嘴欠,在惹得中原中也跳脚和直接动手打自己之间反复横跳。

“我说的是实话哦,中也你看啊,这几年不论是脸、声音、身高,中也一点,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头发留长了而已。” 

“你说谁身高没变啊,混蛋,我可是长高了十厘米啊!!!” 

“呵。”太宰治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七的太宰治微微挑眉一脸嘲讽“可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呢,难道是小矮人特有的种族特征吗?真有趣~” 

 

“死·青·鲭,你他妈皮痒了是吧?”

 

中原中也咔吧咔吧捏着拳头。

 

“哎~要打我了,好可怕啊,生·长·期·的·蛞·蝓——”

 

太宰治嘻嘻哈哈一脸欠抽。

几小时后,到首领面前进行任务报告的传说中的双黑带着一身基本上全是拜对方所赐的伤,以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对方脸”的表情,开始了几天一次的冷战。 

不过那年十八岁的太宰治的确是察觉到了什么,都说十几岁的少年一天一个样,但中也不论是外表还是声音,在他看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虽然的确是长高了,但中也还是个小矮子,可以忽略不计——但太宰治到底是没时间也不打算去细想,十八岁,对太宰治来说,中原中也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最刻骨铭心的一抹笔墨与其完全无关,再加上后来叛逃黑手党洗白自己的档案一大堆事下来,这场打闹同以前的每一次和中也的吵闹一样,被太宰治堆放在大脑皮层的角落里落灰去了。 

直到四年后已经成年的两人那次愉快(对太宰治而言)的重逢,太宰治再度见到中原中也时,十八岁那年所察觉到的疑惑才被扫去那层浮灰再次拾起。 

怎么中也一点都没变呢?

光线昏暗空气污浊的黑手党地下室,熟悉的昔日搭档大大咧咧向自己走来,柑橘色的头发比以前留得长多了,十分骚包的搭在肩头,还是鲜明嚣张的一张脸,声音微哑好听,嘴皮轻轻一碰仍是一堆刻薄损人的话,但太宰治恍然觉得时光好像真的避开了他的老搭档一般,对中原中也网开一面,提着杀猪刀,祸害他人的青春去了。 

02 

几个月后,昔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双黑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搞的沸沸扬扬,横滨人人皆知后,太宰治的这种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03 

“不,这绝对不是错觉。” 

太宰治脸上盖着《完全自杀手册》十年如一日躺在沙发上向同事们高声抱怨,但显然偌大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理会这个快四十岁了还在作妖的男人。国木田独步专心处理电脑里的文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太宰治,与谢野晶子对着化妆镜尝试新买的口红,漂亮的暗红色从嘴唇滑过,她对着化妆镜抿了抿嘴,微微挑眉表示自己很乐意听听八卦,江户川乱步一如既往的吃着点心在转椅上坐着转了一圈,翠色的眸子往太宰治身上一扫,头脑聪明的名侦探就仿佛什么事都知道了,几个新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打算接话说,中岛敦和镜花接了委托,因此连平日里唯一会回应太宰治的后辈也没有了。冷场的尴尬令太宰治脸上挂笑皱了皱鼻子,他抬手拿起脸上的红皮书,但书页下那双鸢色眼睛依旧笑盈盈的,里头一点介意尴尬的味道都没有。 

 

太宰治翻了身,该躺为趴,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红皮书垂了下来,一手把玩着自己略长的一撮头发,回头去理个发吧,太宰治想着嚷嚷道。

“这绝对不正常,中也明明都快四十岁了,脸还嫩的跟十几岁的中学生一样,昨天在我头上看到了一根白头发就嘲笑我老了——”太宰治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起床洗脸时镜子里的自己,白莹莹的人造光源下镜子里的人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皮肤好的连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都羡慕,黑棕色的短发因为自己懒得去修理略长了些,发尾沾了水珠微微打着卷黏在脸侧,眉毛弯弯,一双鸢色桃花眼里微微含着笑意,除了中也发现的一根白头发,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这样厚脸皮想着,太宰治用阴阳怪气的语调下了结论。 

“太过分了,那个小矮子肯定是嫌弃我了,想找新欢。” 

“算了吧你,”与谢野晶子对着化妆镜看了一会儿,对新买的口红还算满意,她“啪嗒”一声合上口红盖,抬眼看了一下太宰治,眼里满满调侃的味道,笑道:“谁不知道你和那位黑手党干部有多腻歪,哪次不是苦大仇深在那抱怨,一下班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重点不是这个啊,与谢野姐姐。”太宰治叹了口气“我是真的觉得从认识中也开始他就一点点变化都没有。难道小矮人还有什么抗老化基因吗?”最后一句话太宰治是卡在嗓子里嘟哝出来的,与谢野晶子没有听清,她是知道中原中也长了张漂亮的娃娃脸,不过也从来没有细看过。两方的立场摆在那里,寥寥几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危机时刻,况且好看的人比比皆是,她只对比自己高的感兴趣。再加上哪有没事盯着自己同事爱人看的道理。与谢野晶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漂亮依旧的女医生开口调侃道:“你那位脸保养的是不错,哪天我向他讨个方子?” 

太宰治想了一下,前两天还在加班,被工作折磨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一日三餐拿咖啡解决的社畜中也干笑了两声,和与谢野晶子打了两声趣之后,就待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小声嘀咕“中也还觉得我满足不了他了。”这类少儿不宜,如果被早已成年多年的中岛敦听了仍然会红了耳根,而会被镜花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的话。

 

待武装侦探社窗框间填上橙红的暮色,隔了几天不见的熟悉的汽车引擎声传到太宰治耳朵里,终于挨到下班的某人正如与谢野晶子所言,从沙发一跃而起,一改方才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模样,一下地又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太宰治。他哼着着自己不着调的殉情曲向同事挥挥手告别,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一看,街边停着那辆熟悉的暗红色跑车,一个带着小礼帽穿着三件套的男人靠在车上点了一根烟,柑橘色的头发垂在胸前,暮色为发梢染上了一丝殷红。

 

两人因为(中原中也单方面)工作一连几天没有亲热,一看到终于摆脱了加班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就两眼放光,他眉毛弯弯凑到对方面前,拿了中也嘴里的烟凑到嘴上吸了一口,对着中也那双蓝眼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染上了柑橘色,笑道:

“中也,今天怎么不留我独守空房了?”

 

矮了他一头的男人抬头看他故意咬着烟蒂上自己方才含着的地方,舌尖舔着烟嘴上的齿印,中原中也对于对方玩这种间接接吻的幼稚小把戏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很吃这一套,他挑了挑眉毛,露出那种带点痞气的笑。

 

“连工作的醋都要吃,你行不行啊,太宰。”

 

“这种事最了解的不是中也吗?”

 

“喂喂,别随时随地飙黄段子啊。”

 

“不是中也先开的头吗。”

 

两人站在街边目中无人黏黏糊糊的一起吸完了一根烟,又交换了一个吻后,一个掐了烟头上了驾驶座,另一个则笑眯眯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车子里放着暴露车主人糟糕品味的摇滚乐,太宰治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软绵绵摊倒在副驾驶座上嘴角上弯,盯着中原中也看,黄昏时分扎眼的金色阳光打了一小块在中原中也脸上,中也眯了眯眼嫌刺眼,就乜了太宰治一眼,勾勾手指,太宰治心领神会把对方的墨镜找出来递了过去,他看着中原中也带上墨镜遮住小半张漂亮脸庞,回味着那个尼古丁味缠绵的吻,心里想的仍是在侦探社的那档事。倒不是他心眼小,因为中也说他老了就一直觉得不爽,只是太宰治真的觉得有哪里不对。人毕竟是肉做的,精气神磨不过时间,会一天天不如以前,但小矮人年近不惑了却还是和二十多岁一样,那张娃娃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傲然嚣张的笑,不论什么时候都精力充沛到让他偶尔会怀疑一下人生。 

嗯,太宰治盯着中原中也想,不·管·什·么·时·候。 

 

中原中也手持方向盘乜了一眼太宰治,对于对方今天的安静感到十分不解,恰巧红灯,中也停下车子,右手覆在方向盘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合着摇滚乐节奏敲着,下班高峰期,人行道上挤挤攘攘混杂着行色各异的行人。中原中也前两天加班没时间接太宰治回家,按照以前的案例,太宰治应该会在一旁不断嚷嚷“自己独守空床,中也移情别恋不在意他了”之类的话,就算平时太宰治也会没事找事要关掉自己喜欢的摇滚乐,或者趁自己开车的时候故意把自己最喜欢的硬摇滚切掉。

 

红灯跳了几下,亮了绿灯,中原中也踩下油门,品着残留在嘴的尼古丁的味道,他一边斜着眼看太宰治,一边在车流密集的闹市区危险驾车,问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

 

“被中也发现了~”

 

“啧。”中原中也咂舌。此时阳光已经偏了向,不再正对着他的眼睛照,他不习惯戴墨镜,鼻梁被压得难受,中原中也干脆取下墨镜随手甩给副驾驶上的太宰治,示意他收好“你要是不想被发现谁都看不出你到底在想什么。”

 

至少我不会那么快发现,在心里补了一句,中原中也取下墨镜,眼前猛地一亮,他眨了眨眼,湛蓝的眸子泛上一层生理反应的水雾,他突然有点烦躁,咬牙道:“太宰治,你丫根本就是故意的。”

“是是是,”太宰治将墨镜收好,敷衍道:“森先生最近怎么样了?”

 

“首领?” 中原中也正向右打着方向盘,闻言,皱了下眉,拿那双水润润的蓝眼睛瞪了太宰治一眼,压着超速的档稳稳当当的驶着车转了个弯“你问这个干嘛。”

 

但太宰治只是笑,弯着那双桃花眼,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中原中也盯着那双鸢色眸子,如他所说那般,只要太宰不想一时半会纵使作为“双黑”一半的他也无法从太宰治眼里看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揣摩太宰治的想法磨人又费脑,他实在是不想费那个精力,回想了一下前天拿加班出来的成果去找首领时,森鸥外拿着一条碎花裙围着爱丽丝打转的样子,中也随口说道:“除了前两天偏东地区出了点小状况让首领他费了点功夫,除此以外他好的不能再好了。而且啊,太宰你也该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了吧。”

 

中原中也已经开始不耐了,他重重的咋了两下舌表示自己的不满:“既然是与我有关的事你藏着掖着只会让我不爽啊,太宰。”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好的猜想而已。”太宰治一手撑脸,盯着前方逐渐远离闹市区的马路看“中也记不记得我以前说你‘没变化’的那次。”

 

“你多少次说我长不高了我哪知道是哪次。”中原中也没好气的说,觉得自己就是应该直接发火给太宰治一拳,但他扯了下嘴角,只是用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方向盘死盯着太宰治看。

 

自知惹毛了驾驶座上那个小矮子,太宰治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就是看中也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觉得不对劲。”太宰治转头看向中也一脸“我没有在嘲讽你身高也没有在意你前两天说我老了”的表情说道:“而且觉得是和‘那个’有关。”

 

中原中也显然听懂了太宰治打的哑谜,他微微变了脸色,两根漂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眉心鼓起一个小疙瘩,似乎想不通这其中有何关联,随后他递给太宰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为什么?”

“直觉。”太宰治两手一摊,塌了塌肩,两对异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几秒之后中原中也打了个寒颤。

 

“喂喂,真的假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吗?”

“话是那么说啦,但我也只是一种大概抓住了什么的感觉,虽然我也希望这只是我想多了,但是没个准的话中也你也放心不下吧。”

“……”

 

“所以就得麻烦最高干部大人着手一下我们和黑手党首领的见面安排了。”

04 

“中也君,人体发育到一定程度之后,随着时间推移,细胞的活性以及机体会逐渐发生衰退,细胞内部分酶活性降低,细胞呼吸速度减弱……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而已,在现实中会受多重因素影响,因人而异。” 

黑手党首领的私人工作室内,套着白大褂的森鸥外手拿几张带着余温的报告纸,金丝眼镜后面酒红的眸子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惊讶,他看了一眼站在窗边共看一份报告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抬手搓磨了一下带着胡渣的下巴。

“但是,中也君身体的各项数据明显异于和你同年龄段的人,或者说……” 

“中也现在的身体情况仍处于人体的鼎盛时期。”太宰治晃了晃手,把几张报告纸弄的哗啦响,他掀开眼帘看了一眼对单子上的数据一头雾水皱着眉头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中也,算了吧,反正你也看不懂这些,一直照顾着你的身高我的胳膊会很别扭哎。”

 

“你找死。”漂亮的干部大人凶巴巴地瞪大了眼睛,赏给了太宰治一个不轻不重的肘击,同时无视了叫着“疼疼疼,中也谋杀亲夫——”的太宰治。

太宰治嚷嚷了两句后直起了腰,他揉了揉刚才被打的地方,说道:

 

“中也,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中原中也抬起那双蓝色的眸子和太宰治对视三秒,虽然不明白方才报告单上那堆专业学者才能看懂的数据,不过太宰治和首领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傻子也能搞懂。于是两人毫不意外地读出了双方眼神里的意思——

“是‘荒霸吐’。”

“答对了~”太宰治眉毛一弯,冲着中原中也嘴角扬起一个半笑不笑的弧度“然后呢,身为‘保护装置’的中也,为什么不会变老呢?” 

“你不是都说出来了吗?混蛋。” 

中原中也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湛蓝的眸子里各种情绪交织切换,他瞅着太宰治那张依旧风流倜傥的俊脸,偏苍白的肤色上还未生出细细的纹路,高层的窗外是比他的眼睛更为透蓝的颜色。 他抿了下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时候也不忘刻薄一下自己的老搭档。

“笑得难看死了。” 

太宰治笑着眨了眨眼,嘴角的弧度变了变却和中原中也对着干似得笑容更盛,只是那双桃花眼里蒙了层阴霾,会让人不禁想起昔日里黑手党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大人。

“太宰,如果要你关住一个怪物,你会犯笼子老化导致怪物跑出来的错误吗?” 

“当然不会吧。”盯着太宰治暗了一层的眼睛,中原中也塌了一下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自问自答道:“你会拿最牢固的材料做成的笼子关好他,找到完全控制住怪物的方法——”

“但是那群研究者怎么也没想到由于兰波的介入他们会和研究所一起被‘荒霸吐’炸成灰了。”太宰治打断了中原中也,他绕到中原中也背后,声音还和平常一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而手里的报告单子则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而中原中也也不恼,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被迁怒的纸张,等待太宰治的下文。

 

“中也作为‘笼子’,身体强度及寿命——虽然达不到不老不死的程度,但也比一般人强多了,对吧?”

 

太宰治笑得令人发毛。

 

中原中也扭头盯着他,没吱声。

森鸥外则是摘下那副金丝眼镜挂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上,他不打算插嘴这两人的私事,推门离开前,已经鬓生白发的医生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两个人,挑了下眉,给两个后辈留下的足够的空间。 

不大的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下意识咬着下嘴唇,压低眉宇对峙一般瞪着明显低气压的太宰治,胸口闷闷的,他自己也很不爽,太宰治凭什么和他置气,搞得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 

这会宛如小学生吵架似得两人不服输得互相瞪着眼,空气几乎凝固了一样,鬼知道两个人究竟沉默了多久,几秒?几分钟?或者在双黑看来说是挨过了几世纪都不为过。 

 

半响,终于有个人先服了软,结束了这令人窒息的幼稚举动。

“中也,我生气了。” 

太宰治垂头丧气伸手摘了中原中也的帽子,弯了下腰,将下巴抵在对方柑橘色的发顶轻轻厮磨,他眨了两下眼,鸢色的眸子里几种情绪交叠,闪着微光。然后这个男人自暴自弃一般,闭上眼睛,抱住了身材娇小沉默不语的男人,把头深深的埋在对方肩头,深深叹了口气。 柔软的柑橘色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几缕发丝抚在太宰治脸侧,凉凉的,一呼一吸都是熟悉的味道,和他的一样。 

太宰治保持着将脸埋在对方肩膀上的姿势,过了一会,才瓮声瓮气地说: 

“你是我的狗啊,中也。” 

 

“…………”

 

——你不是怪物。不是“神明大人”。

 

——中也,你是我的狗。

 

——不许说自己是怪物,你只是我的狗。

中原中也抬手拍了拍那颗赖在自己肩膀上不动的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阳光明媚,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两个人的影子黏在了一起,然后分开。 

中原中也看见太宰治鸢色的瞳孔里,一束阳光打在自己脸上。 

打在了一个不老的怪物身上。 

05 

中原中也有时会想,自己莫不是投胎之前得罪了神明,才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并非人类,从中途开始的人生,强大的异能以及悠长的寿命,一份一份如同神明的玩笑一般,压得这个一出生便一无所有,却又拥有常人没有的事物的矮个子男人喘不过气。 

这一切像是一把抵着中原中也脖子的利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非人之物,每当中原中也微微松懈,想要舒展一下过于紧绷的肌肉,脖颈处的刺痛便令他的心凉了下去。 

在太宰治拉着他去找首领之前,中原中也便已经察觉什么,但他不愿想,不敢想,他想神明总不至于如此,连他同身边的人一同老去的资格也要剥夺。 

但那天在黑手党总部,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自欺欺人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首领和太宰治一齐告诉他,神明就是这么残忍,嬉笑着一片一片剥橘子一样,抠挖撕扯下他最后的恐惧时,中原中也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怕的,答案摆在那里,他也一直都知道,他比自己想像的冷静多了。中原中也接下了太宰治的话,接过刀子亲自把自己剥的血肉横流,还不忘自嘲一句“怪物”。 

中原中也想,自己的确是怪物。 

每每自己身边的人改变一分,衰弱一毫,中原中也内心的恐惧都是会加深的,他顶着一张年轻风华的脸,走着走着便发觉身边的人轻轻松松越到了自己前头。他跟在众人背后,脸上一如既往挂着鲜明灿烂的表情,任由越来越多的人超过自己。 

留他不紧不慢的原地踏步。 

渐渐的中原中也便不怕了。 

后来的某天黄昏,他和太宰治并肩走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他和太宰治说要去超市,问那个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想吃什么,有什么要记得买。中原中也抬头看太宰治,心想这人神机妙算看透了红尘也到底是挨不过时间,虽然仍旧是英俊风流,但眼角也爬上了细细的纹路,两鬓白发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中原中也顶着一张嫩脸突然想到此时正值吃螃蟹的季节,他下意识张口就说“买两只螃蟹”,又记起太宰治前几天胃病刚好,但可惜“螃蟹”这个词已经蹦出了口,钻到了太宰治耳朵里,一米八一的大男人两眼放光,一看中原中也神情变了,就知道对方碍于自己的胃病要反悔,便本着及时行乐的准则,开始撒娇: 

“中也~我要吃螃蟹。” 

“不行,”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铁面无私铁石心肠给太宰治下了通牒“医生才说过这一周你都不能吃螃蟹。” 

太宰治登时捂住胸口,倒退两步,指着中原中也一脸不可置信,一副天理何在的样子开始表演,一个五十岁的大男人不要面子撒起娇来一套一套的,软磨硬泡软硬皆施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句比一句肉麻的“中也~”从太宰治嗓子里不要钱地往外蹦,磨的中原中也脑子疼。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中原中也搓了搓胳膊,大街上和太宰治拌起了嘴,两人还差一个路口就直接吵到超市,忽而迎面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打量了两人呼了声“太宰先生?”,两人闻言看向那女子,太宰治眨了眨眼,站直了腰,想起来是一位侦探社还未完成委托的委托人,从不在意单位形象的男人脸上还带着方才的无赖相,两秒之后弯起嘴角,登时揣的一副人模狗样,宛如妇人之友和对方客套。

中原中也挑眉在一旁站着,三言两语明白了,太宰治原来是遇到个委托人,旁观一会觉得无趣,干脆放空想着要买什么,晚饭吃什么,要不要给太宰治买只螃蟹。女子喋喋不休急于想知道何时能完成委托,太宰治挂着笑一一回应,几句话把女子哄好打算脱身,。结果对方转了视线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中也那天穿的私服,一顶黑色棒球帽,黑色体恤和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柑橘色的头发随意在脑扎了个小辫,耳朵上还带着痞气的耳钉,加之身形娇小看着像十来岁的学生仔——这女子大概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外貌年龄,于是一鸣惊人: 

“这位是太宰先生的儿子吗?” 

中原中也愣了。 

太宰治笑喷了。 

一边笑一边还不忘在委托人不明所以的眼神里说: 

“是啊,是啊,这是我儿噗——” 

 

最后一个字被中原中也一个肘击留在了太宰治肚子里,看也不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委托人,扯着太宰治胸口的绿松石领结大步流星把人带走。太宰治一路惹人注目笑到超市,笑得花枝乱颤,扶着门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然后在水产区被黑着脸的中原中也扣了原本心软打算买一只给他解馋的螃蟹。 

夜里,中原中也却睡不着了,像是有一根刺梗在心里,他想,好啊真是青春不复,如今都能被人当成父子,他磨了磨牙根,也不知是被当成父亲的人更可笑还是被误认作儿子的人更可悲。他瞄了一眼睡在旁边的人,窗帘外朦朦胧胧的冷光爬到太宰治脸上,染白了男人一头乱蓬蓬的卷发。了无睡意,中原中也干脆起身,赤着脚到厨房倒了杯水,在客厅拿了根烟,然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吞云吐雾。白悠悠一缕一缕的尼古丁慢慢悠悠朝着窗外没有星星墨一样的城市的夜空扩散。 

烟头那一点火光明明暗暗,昏黑的阳台月光清清冷冷,那点微不足道的火光伴着中原中也的呼吸一闪一闪。 

快吸到烟屁股的时候中原中也不知怎的猛地吸了一大口,灼热的尼古丁钻进喉咙里,在肺叶里横冲直撞,把他呛到了。于是这个五十岁了的年轻人,如初次吸烟青涩的十五岁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咳得泪眼朦胧鼻腔发酸,咳得喉咙里发出一丝铁锈味的哽咽。 

咳到同样一夜未眠的太宰治走过来,拿掉中原中也的手里剩下的烟屁股,轻轻的吸了一口,拍了拍这个小矮子的肩。 

中原中也其实是怕的。 

 

06

太宰治十六岁的时候弄断过一条腿。

 

万里晴空下,横滨不知哪个常人不得涉足的昏暗角落,乱石废瓦,弹药硝烟,怒吼哀嚎,十来具血糊糊的尸体在咒骂声里七零八落,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浓的血臭和泥土的腥味。该区的中心地带,脸上裹着绷带的候补干部背靠一段残壁,黑漆漆的三件套破了几处,凝固发黑的血鲸吞蚕食少年身上没几块干净的布料,胡乱绕了几圈头上开始松散的绷带,太宰治抬头仰望了一下如横滨的海一般蔚蓝平静的天空,鸢色的眼睛因刺目的天光眯了一下,眼球酸涩,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漆黑的视野间一片姹紫嫣红的斑斓光点。

 

太宰治的左腿被战火波及,一颗子弹穿透了肌腱,所幸没击穿腿骨也没埋下弹壳,他因疼痛面色比往常更为苍白,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冷汗密密麻麻浸透了贴身的衬衫。那双眸子倒依旧是黯然平淡的,他靠着染血的断壁,碎发和几块污垢一起黏在脸上,轻柔缓慢地一呼一吸,手里把玩着一把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上一颗子弹送给了那个伤了他腿的废物,一枪还一枪,礼尚往来。太宰治灵巧的手指将带着他唯一的子弹的手枪翻转着玩出了花来。

 

“……二十二、二十一、二十、十九、十八……”

 

太宰治淡淡的数数,并拿枪柄敲打碎石,一下一下打着节拍,他身边还横着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有敌人也有自己人。其中一具离他格外近,睁着眼张着嘴,糊着血和唾液的脸朝向天空,脑门正中的血窟窿拜太宰治所赐,一枪毙命,已经浑浊的玻璃体映着天穹,死不瞑目。

 

太宰治扭头想换个姿势,刚一动弹左腿处的枪伤又溢出血水,疼的牙根发酸,他一抽眉角,干脆保持这已经坐麻了腿的姿势不动了。

 

“……九、八、七、六、五……”

 

右侧隐隐约约传来人声脚步声,并且逐渐靠近,太宰治右手拿枪举起胳膊,黝黑的枪口为贱如草芥的人命的兴奋地颤抖,绷带外的那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叠在一起的几具尸体,喃喃着:

 

“三、二、一。”

 

“太宰——!”

 

“砰——!”

 

随着中原中也一脚踢开挡路的残砖碎石,太宰治扣下了扳机,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嘶吼着射穿了废墟里一个半死不活端起枪想要偷袭的敌人的脑袋,那人拼死拼活举起枪的手又软绵绵的垂下,温热的脑浆和血液淌了一地。

 

太宰治似笑非笑瞧了一眼如他所料赶来的中原中也,对方看见他血流如注的腿瞪大眼睛愣了一下,随即急急忙忙蹲在他面前张口就是“太宰,你的腿”这样一句废话,而中也染了灰的脸上和蓝眼睛里的担忧却是真情实意的。太宰治被恶心到了,彼时他只是将中也当成活了十五年后好不容易寻到的有趣玩物,让他产生了“活活看吧”的想法,中也是他的狗。狗在主人受伤时急匆匆跑过去,这没什么不对,然而令太宰治不爽的是他养的这条狗明显把自己摆在了人的位置上,这不对,太宰治想,中也是狗,一辈子只是我的狗而已。于是他朝中原中也恶意勾了一下嘴角,眼里不屑一顾的嘲弄都快溢了出来,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然后在失血的眩晕感中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腿上的贯穿伤外加轻微的骨折,虽然免去了取子弹的痛苦,但太宰治仍旧躺在黑手党总部的病床上混吃等死无所事事了两周,这期间中原中也不仅处理了两人份的工作,还要照顾搭档住院期间的饮食,两人为太宰治挑嘴的毛病吵了不止一次,每次拌嘴都以中原中也的一声“爱吃吃,不吃滚。”的怒吼画上句号,然后被赶来护士小姐训斥。但第二天,中原中也依然会带着一张臭脸和前一天太宰治要吃的饭菜推开病房的门,然后依次循环。

 

太宰治出院后,要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取下腿上厚厚的石膏,他以太恶心为由拒绝了坐在轮椅上让中也推这个选项,浑身缠着纱布的少年,拄着合金腋拐,一如既往和自己的矮个子搭档打闹斗嘴,也不知道他怎么拄着拐也能脚下生风,从被惹急了的中原中也手下跑掉。

 

后来有天不知这么的,两人干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工作闲来无事,巨大的钢化玻璃窗从天花板延伸到地砖,外面阳光正好,柔和又温暖,中原中也喝了一口橘子味的弹珠汽水,泛蓝的玻璃球敲击着汽水瓶发出清脆的声音,细密的气泡瞬间在舌苔上爆裂辣到了舌头,柑橘发色的少年坐在桌子上荡着腿,仰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瞄了一眼坐在办公椅上埋头通关游戏的太宰治,又看了看窗外飘着云的天空,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喂,太宰,要不要出去晒太阳。”

 

太宰治拿着游戏机,头也不抬,耸起的肩膀一抖一抖,噼里啪啦,击杀BOSS的游戏特效声异常欢脱。

 

“我要打游戏,没空。”

 

“我推你呗,你坐着。”

 

太宰治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桌子上难得俯视他的中原中也,对方不离身的黑帽子放在手边,还时不时晃一下那两条碍眼的腿,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橘子汽水,一双蓝眼睛平静的看着自己,十六岁的少年已经留长了柑橘色的头发,一缕小尾巴勉勉强强能够到肩,而后,太宰治感觉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口渴,于是砸吧砸吧嘴,用腿上的石膏磕了一下椅子腿,向中原中也伸出手。

 

“给我喝一口。”

 

太宰治鬼使神差答应了中原中也推他去散步,中也推他到附近的公园慢走,正值紫阳花盛开的梅雨季节,今天难得放晴,中原中也是闲不住的性子难怪要出来放空。梅雨期潮湿阴凉,六七月份热烈阳光也被水汽裹挟着变得柔和,照在身上还算舒服。太宰治自杀作得体寒,一年四季手脚冰冷,但那天午后温暖阳光下对着游戏机的脸也回了些血色,中原中也对一切日常非日常的事物都充满了太宰治匪夷所思的新鲜感,湿润的泥土,青色的砖瓦,柔嫩的花片,靠椅上被人遗弃的透明雨伞,走着走着又对沾着水珠的紫阳花下一只小小的软体动物产生了兴趣。

 

太宰治坐在轮椅上,眯起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通了一关,显示屏上丑陋的怪物BOSS被太宰治操纵的角色击杀后爆出恶心的绿色液体,金币丁零当啷从天而降,闪闪发光浮夸至极,他心里无趣随手关了游戏,抬头环视了一圈阳光下簇拥着的白蓝紫粉各色的紫阳花,正好看见中原中也拿手指拨弄开一团花瓣去看躲在阴影处蜷缩着的蛞蝓。

 

“呜哇——”太宰治扯着嗓子阴阳怪气“蛞蝓在和蛞蝓玩耍呢,真恶心,恶心透了!”

 

中原中也冷眼一扫坐在轮椅上的太宰治,阳光下,对方眼睛弯弯,调侃的意味填满了那只鸢色的眸子,微乱的黑色发梢轻卷,微风携着草叶花瓣的清香在空气中舞动,中也身后那团花叶上无辜卷入两人战火的灰黄色蛞蝓朝着阴暗处缓慢蠕动。

 

于是,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成为搭档的第二年的梅雨季,距离黑手党总部一条街的某个无人光顾的静僻公园里,两个穿便服的黑手党互相问候彼此寒暄,矮个子的少年朝高的那个怒吼大骂,以损坏轮椅把人扔在这自生自灭威胁对方闭嘴,而另一个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在嘲笑对方“蛞蝓”的同时,获得了“青鲭”的回击。直至几十年后,中原中也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的回想起那天太宰治嬉笑着和自己骂街,阳光下墨色的发丝在视网膜上清晰的颤动,火大跳脚的气愤感也是那样鲜明地在胸腔鼓动,一下一下。

 

中原中也睁开眼。

 

方才海风吹起细沙迷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刺刺的异物感令他红了眼眶,眼前湿漉漉水朦朦的一片,他停下步子使劲眨了眨眼睛,远处水天一色的蔚蓝一明一暗,海水自天际推攘着扑向沙滩,珍珠色的浪花在砂砾上摔成粉状,海鸥扑扇翅膀发出高昂的鸣叫,脚下的沙子柔软细碎,一踩下去脚掌微微下陷,轮椅细细的两道压痕坑坑洼洼,耳畔还有太宰治压着声音的咳嗽声。

 

中原中也这辈子没推过坐轮椅的太宰治几次,方才精神松懈回想起十六岁那次不愉快的经历。这片沙滩偏远人稀,是他少年时和太宰治一次任务中途寻到的好去处,细碎的沙粒没有受到污染,软得像踩着棉花,轮椅细细的轮子深深下陷,一路推着太宰治磕磕绊绊过了半个海岸线,可为难了不能用异能的中原中也。他本不想带太宰治来这散心,这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男人做完手术没几天,离刀口长好还有八丈远,加之天气转凉,海边风大,但无奈病号是个无赖,死缠烂打到最后中也扔了条厚毛毯让太宰治裹着,还是推他来了海边。

 

一块埋在沙里的卵石碍了路,中原中也试了几次推不动轮椅,纤细的轮子微微呻吟,他干脆拍拍手停了下来,递给方才咳嗽的老弱病残太宰治一个金属保温杯,皮肤已经干糙的手接过杯子,太宰治拧开盖子,热乎乎的水汽争先恐后挤了出来糊了太宰治一脸,随后微辣的姜味和药味才慢悠悠的扩散开来。讨厌姜的太宰治瞬间垮了脸,已经青春不复的男人转过脸,一双鸢色眼睛染了氤氲,可怜巴巴望向身旁站着看海的中原中也,朝满脸胶原蛋白青春靓丽的中原中也抗议。回答他的是对方一句冷漠的“脱水青花鱼抗议无效”,更过分的是小矮子居然告诉他里面加了红糖不算辣。

 

“又是姜又是红糖,我只是做了个手术又不是生理期的小姑娘!”太宰治试探着抿了一口,脸立刻皱成了苦瓜“难喝。”

 

“小姑娘生理期喝这玩意根本没用好吗。”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和太宰治相处的几十年教会了他心平气使得他愈发佛系,怎么养生怎么来,离那段被太宰治两句惹得炸毛的日子渐行渐远,像褪色的照片再也找不回原样,他顶着年轻活力的壳子不打算和时不时闪到腰的中老年人像年轻时那样疯闹。

 

“把药喝了听话,刚才都咳嗽好几次了,你心里没数吗。”

 

感情这不是太宰治闻着味以为加了药的姜汤而是中原中也加了姜汁的药,难怪喝起来又苦又辣又甜,太宰治平生最烦的是中原中也,第二烦的就是生病喝药,前些年能不吃药就不吃,必须吃的时候也只吃胶囊药片,结果现在肠胃不好中原中也开始逼着他喝药汤,一碗碗苦涩的汤汤水水灌进胃里,太宰治觉得自己现在的白头发起码有一半是中原中也灌药灌出来的,对此中也回了他一句“放屁,谁叫你以前作,老了不虚才怪”,接着我行我素不顾太宰治鬼哭狼嚎也要逼着他生病的时候喝药。

 

“唉——”太宰治拖长声音叹了口气,视死如归摆出吞长江浩浩汤汤的气势打算吨吨吨,早死早超生,结果舌尖刚沾到药汁太宰治就蔫吧了,哭哭啼啼哼哼唧唧,觉得自己一口气喝完也就一条龙服务顺带着吐了,只得以小口品茶的速度抿着药喝。药这东西冲的泡的已经够太宰治受了,可不知中原中也从哪搞来了煮的,煮出来的药不管口感还是味道都恶心得太宰治差点一命呜呼,诡异颜色的药汤一到嘴里,味蕾就遭受了轰炸,舌头开始带着面部肌肉抽搐,使太宰治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愈发向脱水柠檬靠拢,皱成了一团。

 

中原中也在一旁看太宰治不好好喝药,脸还变了形,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自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仗着张年轻的皮囊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还是抵不过看笑话的心理,毕竟双黑两人互损了一万五千多个日日夜夜,没事得给对方找点事已经成了传统习惯。中原中也笑盈盈的看着太宰治那张皮肤已经开始松弛的脸,看他眼角的鱼尾纹缓缓游动,看他斑白的刘海下隐隐约约生出的老年斑,看他挎着嘴两边的法令纹,看他贴着杯沿有些皲裂的嘴唇,看他仍旧清亮有神的鸢色眼眸。中原中也低下身子,抬手摩挲了一下太宰治脸侧的碎发,有点粗燥,发质发干。

 

“喂,混蛋太宰。快点喝,药别凉了”

 

中原中也笑着,是那样不客气的口吻,湛蓝的眼睛里水光盈盈,映着那个不情不愿坐在轮椅上裹着厚毛毯捧着保温杯的男人,海风带着水汽嬉笑,扰乱了中也那一头柑橘色半长半短的发,海水携着雪白的浪花由远及近一一躺在湿润的沙上,泛着大大小小的泡沫,水膜破碎沙沙作响。而后太宰治勾起嘴角,一个风流不减当年的笑,他轻轻揽过中原中也的腰,咬上了对方配合着送来的柔软嘴唇。

 

最后一口药汁太宰治含在嘴里,坏心眼地渡给了中原中也一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汁水难喝的要命,吻到深处,深色的液体从两人口中流出,沿着下颚断断续续滴滴答答,浸湿了两人的衣领。

 

直到分开,两人的舌尖都满是药味。

 

又苦又辣又甜。

 

07

太宰治过曾和中原中也半开玩笑说自己要长命百岁,老到不省人事要指挥中也给他当牛做马伺候吃穿,老到那颗聪明的脑子生锈,患上老年痴呆,一天到晚模模糊糊憨憨傻傻,说不定夜起的时候会撞见中也偷偷躲在浴室哭,然后问一句你谁啊,看到我养的那条小小的黑蛞蝓了没,你把脚抬起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你把它踩死了。中原中也对此的回应就是一脸冷漠把菜板上的土豆一刀两半,大力到刀刃没入了实木菜板里,他提起菜刀以分尸太宰治的气场切土豆块,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那我现在就把你打成老年痴呆,把你扫地出门,放你自生自灭,让你一边哭一边憨憨傻傻找你鞋底下的蛞蝓让它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爱哪滚哪老子不送。”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说了声:“我不,中也你不能这样,你这是犯法是谋杀,你不履行子女赡养老人的义务,你不是五好市民,我要告你,你要蹲局子的,牢底坐穿的那种!”

 

“你他妈闭嘴吧太宰治,老子和你同龄,别他妈拿你那张老脸膈应我。”中原中也把菜板上的土豆剁成了块,和前面切好的牛肉块一起倒进锅里,加了水和调料,咔得一声打着火,青蓝色的火焰晃晃悠悠舔舐焦黑的锅底,他拿着把菜刀捥了个刀花,看得太宰治先是揉着眼角哭哭啼啼,说中也你嫌我老了丑了,然后啧啧啧称奇唤了句中也你好骚啊。外貌年龄二十岁实际已经七老八十的中原中也在和太宰治生活几十年的磨砺下心理素质极大提升,该干啥干啥,就当太宰治是在放屁,一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中原中也又打开冰箱拿了块豆腐,嗯嗯敷衍道:“对啊,我好骚你好丑,知道还不滚,说了多少次别在我做饭的时候凑过来,我看着你辣眼睛,今天晚饭你别吃了。”

 

“我不,我要喝豆腐汤。”

 

“你给我滚去喝刷锅水。”

 

“中也你好恶毒。”

 

“太宰治你他妈到底滚不滚!”

 

“豆腐汤——”

 

“豆腐你个头啊,放下酱油!别碰灶台!!!”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中原中也也不是没想过太宰治这个祸害长命百岁活到老得像个硬邦邦皱巴巴的腌咸鱼,但太宰治这个大祸害又作又烦人,不知是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要收了这妖孽,太宰治才死皮赖脸和中也说自己要长命百岁烦死他后没几年就躺进了ICU病房。

 

睁眼白茫茫的一片,耳边萦绕着医用仪器滴滴答答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扰人心绪。太宰治扭了扭脖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了一圈把挺大一间病房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那抹熟悉的柑橘色,一觉醒来没看见中原中也,他眨了眨眼,有点意外,同时感觉脑袋昏沉身体沉重小腹冰冷,他感受着随心跳一下一下踊跃的恶心感,那感觉像是一团不明物体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令人作呕。生理上不适,但心里又觉得奇妙,太宰治这辈子进过ICU病房的次数可能是普通人几辈子的总和,但以前大多是自杀作进去的,真真正正为了活命进来这是头一遭。已经头发花白皮肤枯槁的太宰治对自己此时算不上感慨过去也谈不上唏嘘不已的不明不白心情产生了兴趣,这种感情喜忧参半矛盾至极,他有点兴奋,盯着往下滴水的输液袋看了一会,兴奋又转成了亢奋,不知为何但就是想要摇头晃脑动动手脚,但是头晕,于是他哼起了调调,两只手躲在被子里面打节拍也不在乎扎针的手背会不会淤青。太宰治哼哼唧唧了好几段跑调的曲段,高兴得快要引吭高歌时,门开了。

 

中原中也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走了进来,脸色有点苍白,但看上去很平静,见太宰治醒了,中也反手关门,把箱子立在门边,走过去坐在病床边,开口道:

 

“看你那么开心麻药劲应该还没过去,不然一疼起来你还能在这哼歌,医生说你是胃癌,治不好,问我要不要给你化疗说配合治疗能拖着你多苟延残喘个几年,我拒绝了,人都又老又丑了再成了秃驴简直不能想,而且本来就没什么用,奢望你配合治疗吊着半条命要活活不好要死死不掉,对你来说还不如直接拔了氧气管自杀一命呜呼,但你胃部大出血,肚子上开了几个洞至少也得住一个月院,这段时间别想着吃好的了,只能吊水,流食都得等医生通知才能吃……”

 

前面中原中也面色不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太宰治只是安安静静眉毛弯弯看他一反常态,心里胡乱想着自己的中也怎么一会不见就成了话唠嘟嘟嘟说这么多话都不带喘气的?突然听到中也说自己不能吃东西,才笑着打断:

 

“可惜了,现在的螃蟹最好吃的季节。”

 

“……”中原中也看太宰治面无血色一张衰老褪色的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花白干枯的卷发死气沉沉垂在脸侧,突然心里涌上千丝万缕百感交集,他叹了口气把剩下一句“我把这间病房包了,过来专门照顾你,免得出意外。”说完才回了太宰治一声:

 

“对啊,可惜了,回头我在你输营养液的时候当着你面吃螃蟹。”

 

“说要照顾我,结果这么过分,中也大骗子。”

 

太宰治瞪大眼睛,嘟囔着嘴,一副欲哭无泪的委屈表情。这会麻药已经开始减退了,他感受到皮肉上腹腔里开始隐隐作痛又带着令人难忍的痒意,下意识绷紧小腹肌肉,结果原本模模糊糊的痛感顿时尖锐清晰了不少,把太宰治疼的倒吸凉气,含糊道:

 

“嘶,黑手党那边呢?”

 

“首领过世后我就退休了,现在也只是卖黑手党一个面子代劳一些他们真的棘手事情,新人首领虽然也是个人物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太嫩了,比如觉得我会一直守着黑手党这点。”

 

“哈哈,那家伙还真以为你是森先生送给他的即位礼。”那双原本模模糊糊的鸢色眸子瞬间暗了,在加上肉体上的痛觉令太宰治不快,这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我要搞事弄死他”几个大字;“要我说那小子再晚个十岁还差不多,光是有‘上一辈的最高干部可以使唤’这个想法就足够他带着黑手党吃大亏。”

 

中原中也点头同意,他舔了一下后槽牙,露出有点牙酸的表情。

 

“是啊,在我明确告诉他自己以后和黑手党没干系的时候他的表情真是让我怀疑黑手党的未来会不会一片灰暗,幸好他马上收了表情没有和我讨价还价。”

 

“毕竟中也所忠诚的只是“森先生的黑手党”,你之前帮他也只是因为你放心不那些跟了你十来年的老部下。”

 

“我也快八十了好吗,饶了我,让我退休吧。”中原中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而且我钱够花。”

 

“但中也你看着像十八的,像我儿子,而且还是那种老父亲得绝症舍不得钱给爹治病的不孝子。”

 

中原中也抽了抽眉毛,干净利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还是去给那小子打工吧。”

 

“中也你不是钱够花吗?!”

 

“我怕你还没死我就被你气死了!”

 

扔下这句话中原中也气得哼哼,站起来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话是那么说,但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不会让自己一人在医院等死,他坦然自若转着眼珠看中原中也走到门口,结果中也也只是臭着脸把那个大号行李箱拉到旁边的空床边打开,开始整理里面满满当当两人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中原中也干事效率极高和太宰治简直天差地别,收拾了大半他又掏出手机让人送些行李箱装不下的生活必需品过来。此时太宰治身上的麻药已经全下去了,肚子和胃疼得眉毛直抽,那双桃花眼都蒙了层氤氲,闭嘴安静也疼,张嘴说话也痛,还不能吃东西。他抬眼看见维系自己生命的半透明的营养液滴答滴答顺着纤细的塑料管子沿着老旧的血管注入自己体内,被扎针的手背凉冰冰的,又因为自己的先前不老实有点疼,不用看也知道青了紫了。

 

太宰治有点心虚,偷偷把发疼的手往被子更深处藏了一点。

 

中原中也还蹲在箱子边在收拾东西,太宰治看他一会拿出毛巾,一会取出睡衣,看着看着渐渐的他感到有些困倦,眼皮开始打架发酸,但又疼又困却总也不能入睡,他就开始“中也,中也,中也”得叫,还不像在家一样扯着嗓子嚎,一是他真的困了没力气,二来用力说话肚子更疼。于是那一声声“中也”揉在嗓子里含含糊糊,声音轻地像猫叫,但太宰治没叫两声中原中也就拿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床头,让他别叽歪了,但太宰治还是“中也中也中也”叫得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没完没了,但他叫一声中也就伸手轻轻拍一下他放在被子外面没扎针的那只手,叫了一阵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轻,手术毕竟是消耗体力的,一阵阵的疼痛间,他眼睛半开半合,头顶的灯光笼着一圈白茫茫的光圈,中原中也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指尖。

 

完全入睡前,太宰治朦朦胧胧看见中也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发,听他道了声晚安。

 

太宰治住了一个半月的院,中原中也就在医院照顾了他一个半月。

 

一段时间后医生通知中原中也可以让太宰治吃些少量的流食了,结果吃了一次医院提供的流食太宰治不干了,向中也抱怨流食模模糊糊,口感恶心又没味道。中原中也为了照顾他那张挑剔的嘴想方设法在医院架起了锅,给他开起了小灶,末了又怕太宰治被油烟呛到还动用了人脉在同一层楼搞了个小房间当太宰治的御用厨房。医生让忌口的食物一大堆,,每天医院超市两头跑,就为了太宰治那张破嘴,光是研究做流食就让中原中也伤脑筋,终于解决了味道问题,太宰治又叫唤流食的口感很恶心像在吃黏糊糊的蛞蝓,他先是赏了太宰治一巴掌让他爱吃不吃,然后真的端起一碗米饭和两只太宰治心心念念其实自己无所谓的螃蟹表示无计可施,在太宰治的悲号中面不改色拆起螃蟹。

 

太宰治气得一下午都没理他。

 

住院期间还有几个年轻的小护士被中原中也那张漂亮的娃娃脸骗了,上班时间偷偷讨论他脸好身材好,虽然矮了点,但是个天天照顾老人的孝顺好男人,言情小说看多的几个年轻小丫头幻想着来一场医院的浪漫邂逅。胆子小的隔三差五往病房门口蹭,碰巧遇见中原中也面红耳赤胆磕巴着和他问好,胆子大的就借着给太宰治扎针输液的名义当着太宰治面和中原中也套近乎,反反复复太宰治脸都黑成了锅底,更可气的是中原中也还嘲讽他没出息吃小姑娘的醋。又一次那个小护士过来给太宰治扎针,完了还赖着不走和中原中也聊天,聊着聊着问中原先生是不是辞了工作专门过来照顾老人。两人的外貌年龄差的太大,中原中也已经习惯外人把他们当作父子,收养的认的亲生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中也已经从一开始炸毛跳脚不能忍到现在面不改色随人猜,他出于礼貌挂着笑但不回应。

 

可太宰治已经黑了脸表情都扭曲了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丫头想勾他的中也这他妈不能忍,他还不能下床就大喊了声“中——也——”,一个名字叫得千回万转把小护士下了一跳,中原中也习以为常走过去低头问他怎么了,结果还没刚凑过去太宰治就把手按在中原中也脖子上猛地往下一压抬头咬住了中也的嘴唇,那双鸢色眸子映着眼前睁大了的透着一丝惊讶的蓝眼睛,太宰治眼中含笑,故意用舌头在对方口中搅动把动静搞大,口齿交融的暧昧水声充斥了整个病房,没亲完呢中原中也咬了一下他的舌尖让他松口,有点疼,中也站起来一抹嘴就骂道:

 

“你突然干嘛呢,你有病吧???”

 

太宰治先是冲着愣在原地支支吾吾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小姑娘下了逐客令:

 

“滚远点,这是我的人。”

 

“喂!”

 

冷冰冰地说完还灿然一笑,无视旁边了吹胡子瞪眼睛的中原中也,那阴森森笑容的吓得小护士一哆嗦,喊了声“对不起”夺门而出。然后眨巴眨巴眼,看向中原中也一脸无辜的笑,说:

 

“我就是有病啊,病得都快死了,中也你快疼疼我。”

 

中原中也只在太宰治的笑里看到浓浓的醋意,顿时又好笑又好气,有些无奈道: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人家小姑娘过不去。”

 

“中也你好啊,你还替她说话!你是不是嫌弃我快死了打算先攻略一个我一断气就带回家!”

 

“你这他妈哪跟哪啊?!”

 

“我不管,你替她说话你就是!”

 

“靠,老子也快八十对这种小丫头片子没兴趣好吗?!”

 

“那你的意思不是丫头片子就可以带回家了,中也大渣男!”

 

“太宰治你他妈有完没完了!!!”

 

两人久违的唇枪舌战了一番,吵到最后太宰治一连串的咳嗽打败了中原中也,明知道对方是碰瓷,但中也还是担心太宰治身体没办法,向还在咳咳咳快咳死的无赖大吼;

 

“行了行了,你别咳把肺咳出来了,老子以后看到她们绕道走你满意了吧!!!”

 

结果是第二天那群原本缠着中原中也小护士绕着他走,一晚上时间过去中也在某些人口中就成了被变态骚老头包养的小白脸,有的话简直不能入耳。但中原中也在听说后表示无所谓,他还觉得正好清静,并且第一时间端着令太宰治痛心疾首的流食赶回病房,大声嘲笑太宰治是变态骚老头。笑得中原中也蹲在地上肚子疼,大笑“太宰治你他妈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生得太宰治赌气不吃中原中也做的饭,然后中原中也笑眯眯的让小护士端来医院的流食,太宰治瞬间蔫吧了,垂头丧气不要脸地哭喊“中也欺负老人嘤嘤嘤”,没来及走的小护士目瞪口呆,现在小白脸都这么牛逼了吗???然后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房门,看那背影颇有这辈子不想踏入这个病房的味道。

 

中原中也冷眼旁观,赏给了趴在床上嘤嘤嘤不停的太宰治一声满满蔑视的“呵。”

 

然后太宰治哭得更大声了。

 

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得极快,太宰治出院后直接卧在家光明正大的宅了起来,打死不出门,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玩,玩好了吃,然后循环,唯一的不同就是太宰治依然只能吃流食,这导致他对吃这件事情极大降低了兴趣,每次吃饭中原中也都得在旁边看着,不然太宰治准咽了两口就跑去打游戏。吃的不顺心的太宰治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玩和中也拌嘴上面,乐此不疲。如此颓废的在家过了三个月,太宰治反倒瘦了不少,中原中也每次看到他一天比一天明显的肋骨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逼着他好好吃饭,太宰治笑着挥挥手,那叫一个随性自在满不在乎,觉得再怎么折腾也就那么些日子了,开心过呗。样子是潇洒极了,结果说完这话不到一个一月潇洒自在的太宰治再次风风火火的躺进了医院,住的还是原来那间病房。

 

太宰治醒来后就看见中原中也气得指着鼻子骂他,咬牙切齿,看那样子恨不得直接活剥生吞了他这把老骨头。但太宰治带着氧气罩只是笑,上次他还有劲哼歌打拍子,他这回是真的没力气了,连笑都有气无力只是被氧气罩挡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那双鸢色眼睛里的笑意中原中也看懂了,他逐渐安静下来,看着太宰治,于是这回太宰治不哼歌了,他用尽力气也只是挤出了细弱虫鸣的一丝“中也”,中原中也坐到床头的椅子就弯下腰,趴在他枕边贴着他耳朵说:

“我在。”

 

太宰治想,你在啊,你当然得在,中也你这么疼我你怎么可能不在呢。他想把这话说出来中也一定又会跳起来指着他鼻子朝他吼,说,太宰治谁疼你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那他肯定会回一句,是狗,狗最疼了我。他还想问,中也,我上次进医院一睁眼怎么没看到你,你跑哪去了?但他说不出来。

 

太宰治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边除了一个不是人的中原中也全是冷冰冰的医疗器械围着他嘀嘀作响,嘀嘀嘀烦死人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了,不然脑子怎么会这么乱,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中原中也就在他身边,低着头贴着他的耳朵,柑橘色头发蹭在他脸上,很舒服。太宰治就想中也的头发软软的凉凉的和他枯草一样全白了的头发完全不一样。被塑料和人工氧气包裹的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他没力气动脖子,就拼命转眼珠子想看中原中也,转得眼珠都要抽筋也只能看见中也手感很好的橘色发顶,他就想中也你别低头了啊,我还没死呢你哭了吗?我想看看你啊中也,你抬头让我看看吧。

 

这样想着太宰治张了张干裂的嘴,嗓子很干很疼,嘴唇一开一合了半天只从吝啬的声带里挤出一星半点儿的气音,轻飘飘的刚钻出嗓子就烟消云散了,但这就足够了,中原中也抬起了头,漂亮的蓝眼睛含着水雾,眼角红了,表情不太好看,额前的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乱了,有一撮高高翘着。太宰治就看着中原中也,看着看着就笑,笑着笑着就支撑不住睡过去了。

 

太宰治这回是真的快撑不住了,地中海的医生推推眼睛说最快半个月,最迟一个月太宰治就一命呜呼了,当然人家医生不可能说得这么露骨,但意思都是一样的。中原中也就回去告诉太宰治,冲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你最迟一个月就死了你高兴吗。太宰治一听精神抖擞坐了起来笑着说:高兴,高兴死了。中也让他别慌,等过完这一个月再死。

 

太宰治意识没那么清醒,一天多是睡着和半睡半醒的状态,清醒的时候就吃点流食,但更多时候靠着的都是布满针孔的手背和装着淡黄色营养液的输液袋。有时太宰治半夜醒来就叫醒不睡得很浅的中也起来陪他聊天,天南地北什么都聊,聊今天他睡了多久,身上疼不疼,聊他做梦在梦里吃螃蟹,说已经过了吃螃蟹最好的季节,他突然想吃某家中华料理的大闸蟹,那种和日本的螃蟹完全不同的美味,然后又聊他的葬礼怎么办。太宰治坐在床上,嘿嘿嘿朝中原中也笑,问,中也啊我的墓碑放在哪里好?他先是说我想和织田作的放在一起,过了一会又笑着摇头,说不行啊其实我不想要墓碑的,我不想和别人一样整整齐齐排在一起,我想要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比如一块生锈的集装箱钢板,半颗被雷电劈死的树,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在上面刻上“朝气蓬勃的自杀”,说到这太宰治停下来眨眨眼睛笑出了声,他说,中也啊,我好久没自杀了。

 

中原中也坐在窗边,背后是万家灯火漆黑的夜空,他心想:对啊,你好久没自杀了,从你六十五岁那次胃部手术以后你就不吵着自杀了。那段时间太宰治还继续研究着自杀的方法,关于自杀的笔迹密密麻麻写了几大本,但中原中也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太宰治上吊,再没有看到太宰治割腕,再没有把湿漉漉的男人从河里捞上来,再过了几年后太宰治连自杀都不怎么提了。但是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一直都渴望着死亡,一直如此,他知道太宰治活着老去包容着自己,能陪他一天是一天,能让他晚一点孑孓独行就晚一点,陪他活着。

 

太宰治说:“中也,我想自杀啊。”

 

中原中也说:“好,你去吧。”

 

然后我会把你的骨灰洒进码头的集装箱,撒在焦黑的死树下,撒到长了青苔的石头上,它们都是你的墓碑,你不会在拥挤的墓地和其他人一样排排坐吃果果,你会和集装箱一起漂洋过海,你会在死树下被松鼠践踏,春游的小孩会坐在石头上在你眼前吃蟹肉罐头,在你自杀后。

 

太宰治却笑,他说不是现在,不是现在啊中也,我还没有吃上今年的螃蟹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到凌晨,聊到窗户外面看得到朦胧的鱼肚白,缓缓地缓缓地上升,待天完全亮起来,温暖的金色阳光照亮了病房,太宰治又睡了过去。

 

此后太宰治的身体每况愈下,中原中也知道时日不多了。

 

再一次,太宰治无法自主呼吸一连昏迷了三天,中原中也在手术室外心都凉透了,他想算了吧,算了吧,这样折腾干嘛呢?非吊着一口气干嘛呢?他都这么难受了,何必呢,让他高高兴兴朝气蓬勃的死去吧,让他笑着从高楼一跃而下,让他安安静静坠入海沟,以自身的意志笑着坦然自若走向死亡,这才是太宰治啊。

 

那晚吊着一口气的太宰治躺在床上,真的是瘦的只剩一把老骨头了,挂着浓浓的黑圆圈,面颊两侧都微微下陷,淡薄极了陷在柔软的床铺上,苍白的被子里,像是被雪白的绣球花簇拥着迎接死亡。

 

中原中也站在床边,他想,等太宰醒了,等他醒了他就抱着他爬上横滨最高的大楼,带着他去横滨最深的海沟,去呼啸着跑过电车的轨道,哪里都可以,哪里都行。他有些疲倦,干脆闭上眼睛,想那天夜里窗外灯红酒绿万家灯火,面前的人眼中唯他孑孓一人,太宰治笑盈盈的对他说——

“中也,我想吃螃蟹。”

 

耳边传来太宰治的声音,中原中也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他看见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取下了脸上的呼吸器,笑盈盈的看着他,咧嘴一笑,又说了一次:

 

“中也,我想吃螃蟹。”

 

这次中原中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眼眶发热有些哽咽,说:

 

“好,我带你去吃螃蟹。”

 

于是中原中也上去扯掉太宰治身上那堆花花绿绿的电线,不顾一个房间的机器发出刺眼的红光,不顾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尖锐的警报声,他抱起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太宰治,踏上窗口,一跃而下。

 

风呼啸着撕扯着迅速下坠的两人,太宰治兴奋地在中原中也怀里发出欢呼,中原中也扯着嗓子喊:

“你想吃哪家螃蟹?”

 

太宰治扯着嗓子回答:

 

“我要吃你做的螃蟹!”

 

失重的刺激感后两人稳稳当当落在地面。太宰治命不久挨,异能也随着生命的流逝渐渐沉寂,此时的清醒不过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又能有多久,昙花一现,弹指一瞬,浮游一世,不过尔尔。

 

中原中也抱着太宰治在大街小巷奔跑,在车水马龙穿梭,怀里的人那么轻,轻得抱在怀里没有实感,鸢色的眼睛映着星光点点万家灯火,他孤身一人,抱着怀里的万家灯火,像野犬一样不停地奔跑。

 

怀里的人第一次被中也抱着在钢管混凝土的高楼大厦间踏空而行,高兴得欢呼雀跃,搂着他的脖子玩着他的头发,扯着沙哑的破裂的声带在夜风中高歌,唱一个人是不能殉情的,要两个人才可以,唱的太难听了,真的太难听了,难听到中原中也勒紧了怀了的老人,勒疼了太宰治的肋骨。

 

两人伴着一路嘶哑的歌声,穿过了整了闹市区,回家,做太宰治最喜欢的螃蟹。

 

他们家里一直都有中原中也托人买的新鲜的螃蟹,活螃蟹在水池里傻乎乎地吐泡泡,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放在沙发上让他等,太宰治不愿意死缠烂打要和中也进厨房。

 

中原中也吼:“太宰治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

 

太宰治答:“最后一次了,中也你就让我光明正大的进去呗。”

 

太宰治最后还是坐在椅子上看中原中也料理螃蟹,他舔舔嘴角,看宽敞的厨房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盘子筷子碗,看中原中也和螃蟹大眼瞪小眼发脾气,小矮子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得和六十多年前那个一见面就踢飞了他的小混蛋一样,柑橘色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睛,一个狠狠瞪着自己,一个狠狠瞪着螃蟹。

 

螃蟹从青灰变得通红,太宰治欢天喜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中原中也给他剥螃蟹,中也剥一口,他伸着脖子吃一口,一只大海蟹吃完了,太宰治砸吧砸吧嘴,看着中原中也笑。

 

“你想去哪?”

 

你想在哪自杀?

 

“哪都行,哪都好。”

 

哪都可以,码头集装箱,雷劈的枯树,青苔的岩石,哪都很好。

 

中原中也就抱着他去了每一个他曾捞过太宰治的河畔,每一栋太宰治站过的大楼顶端,每一片太宰治跳下去过的海域,他抱着失去了异能的太宰治,在漫天星空下操控重力在天际飘荡,太宰治笑,说,好高呀,中也的异能原来是这样的啊。又扭头去看中原中也,说,再高一点吧,中也,再高一点。

 

中原中也就带着他向上去,超过了横滨最高的大楼,超过了夜航的飞机,穿透到云层之上,然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抬头看去,没有城市尘埃云烟遮挡的夜空看起是那样近,满眼的星光璀璨星星点点银河穿越了整个夜空,莹莹的微光拢着他们,两对眸子都载满了星河,闪闪发光。

 

高空空气稀薄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中原中也一直用重力凝聚着周围的空气使两人不至于缺氧,但是太冷了,只是几秒钟,一刹那,两人身上就起了冰霜。中原中也刚想下降高度,太宰治周身突然爆出中原中也熟悉的白光,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反应过来时,两人手牵着手,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像璀璨的陨星坠向地面。

 

冰锥子一样稀薄的空气割伤了中原中也的脸,他伴着比以往每次加在一起都要强烈的失重感,忍着强烈的风勉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太宰治一双鸢色眼睛含着笑意水光粼粼注视着自己。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太宰治可以控制人间失格,他只知道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死死得扣住自己的手,太宰治冲他比了个口型,无声说道,中也,够了,这样就够了。

 

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飞速地砸向地面,越往下就坠得越快,两人无言对视,离地面大概还有一千米左右的时候,太宰治动了下眼珠,眼神变了,他盯着中原中也的蓝眼睛看,看到中原中也脸上闪过千丝万缕的神色,这时他们已经下降到六百米左右了。

 

然后太宰治感到中原中也动了下手指,犹豫了一下,这是只有太宰治才能察觉到的一瞬,中原中也朝他摇了摇头,笑了。

 

他放开了他的手。

 

在三百米的半空,中原中也松开了太宰治的手,用异能缓缓停止了下坠的身体,他看着太宰治,他朝自己笑,看他比了个口型,看他坠落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最后他仿佛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声,听见太宰治头骨粉碎的脆响声,听见脑浆鲜血溅了一地在阳光下凝固的声音。

 

太宰治自杀了。

 

中原中也立在三百米的夜空下,孑孓一人,盯着脚下万家灯火,终于嘶吼着痛哭出声。

 

08

一千零四十九米。

 

——中也要来陪我吗?

 

六百八十三米。

 

——我会活着。

 

六百三十米。

 

——背负着“荒霸吐”,活很久。

 

五百七十一米。

 

——等我去找你的时候,

 

四百九十米。

 

——别忘了我啊。

 

四百零四米。

 

——太宰。

 

 

 

 

 

三百一十九米。

 

——我等你。

 

 

 

 

 

 

 

 

 

 

 

 

 

 

 

 

 

一米。

 

——DNE 

  全文完。

 

 

① ②:皆取自现实中中原中也的诗《修罗街挽歌》Ⅳ

 

以下后记:

 

口吻很不友好的后记,还有未在原文写出来的烂俗恶俗脑洞,真的低级,不能接受别看,不然你不舒服还得骂我,那我也不舒服,咱们都不舒服(什么屁话)

 

写这篇文章是和朋友们聊天的时候突然的脑洞,一个是双黑的青之时代里中也是荒霸吐的臆想,另一个就是中也半途开始的人生。

 

就想,中也比凡人缺少的八年是否会以另外的形式展现,或者是对中也非人的假象。

 

结果只磕糖的朋友在群里哭爹喊娘,骂我是莫得感情的杀手。

 

然后看到三次元中原中也的那句诗“诚然我如石头一般  影子般活下来……”的时候内心炸裂,就想怎么样也要写下来,但是自己写出来发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很多感情自己根本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结果变成了像流水账一样零零碎碎的东西。

 

最后也只是拿自己的脑洞自我感动罢了。

 

其实还有好多恶趣味的想法被我删了(觉得不能接受请跳过这段),因为写出来可能有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孩子接受不了,比如现实男性其实四十以后普遍开始不行了这种现实但写下来又很没品的恶俗趣味,(但因为我这个人低级趣味,所以原文太宰治有一句:中也觉得我满足不了他了。这样恶趣味的低级垃圾话)以及中原中也收拾太宰治遗物翻出来一箱子情趣用品也是因为年龄问题得借助外力(哦,操,我在说什么)就是那么心心念念这些玩意,我朋友看了给我发“你是恶魔吗”的表情包,我不是,我没有。最后还是因为太恶俗删掉了,但就是想在后记提一下(过不去这个坎),估计有人看了会接受不能,如果脏了您的眼真的抱歉,但我就这么低级趣味的一个人,改不了。

 

后记开头有预警不看,或者好奇非看还恶心的,请自己憋着,评论区看见会删,谢谢。

 

从16年到现在,断断续续入坑淡坑又再次沉迷双黑,19年了我还在为他们的爱情癫狂哭泣发疯狂笑载歌载舞泪如雨下。

 

最后也不知道写什么了。

 

就感谢看了这篇糟糕文章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红心。

 

以及,双黑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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